>
离开的人不好过,可留下的人也不好受。
门口的守卫越来越少,战斗也愈发艰难,甲壳虫和人类的尸体堆积满了整座城池,一股油然而生的愤怒填积了他们的整个胸膛,“妈的,干死天灾!”
如此大不敬的话语,却再一次鼓舞了战士们的胸膛。
奥古斯丁扭头喊侍卫队,“门口堆满了!新来的队员上不来,你们收拾一下战场!”
“好!”大卫喊道,拿起空间项链,想要收集甲壳虫的尸体。
系统传来提醒:
【该衍生物为特级天灾衍生物,无法收集!只会在天灾过后自动清理,请您稍后再尝试*&*……&*】
“妈的!去你娘的!”大卫低吼,一脚将甲壳虫尸体踢翻,“难不成我们只能收集同伴的尸体吗!”
他不想把同伴像道具和垃圾一样收入空间项链中,特别是,他不想承认,他的兄弟们都死了。
他拿着项链的手微微颤抖。
正是这一个晃神,一个甲壳虫从天而降,将带满毛绒尖刺的利刃手臂刺向了他的胸膛。
他躲避不及,一个踉跄,献血从胸膛喷涌而出。
他的火鸡最先反应过来,哭喊着咕地叫了一声,狠狠向甲壳虫喷去火焰。
在甲壳虫毒汁四溅时,火鸡又张开充满羽翼的双臂,保护了他。
大卫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可毛绒手臂还勾连在他胸口处。
他第一反应试图去拔,却被那些倒刺弄得痛不欲生。忽地想起急救课上说中剑后不能拔剑,这样会让受损的大动脉直接失血,于是他又忍住胸膛的痒意,硬是没拔。
但他忽地又想起甲壳虫的手臂是有毒的,不免苦笑一声。
他怎么也选不出了。
明明仅是三秒,可他过往的一切竟悬浮在他眼前,有孩提时节笑着拉他手动母亲,有严厉刻板却会记得回家给他买糖吃的父亲,有好多爱他的、将背后交给他的侍卫队的朋友,可为什么……为什么生命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他一生没有做过坏事,他爱自己的城邦,大陆,亲友,哪怕在最后时节,他也可以说,他对得起世间的一切人,他尽到了身为城民、朋友、火鸡主人的责任,对得起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他很爱这个世界,很爱很爱,纵使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温柔对他。
可是为什么……
他不甘心,好不甘心呐……
好累,好累。
他摸着火鸡的头,忍受着眩晕与剧烈的恶心感,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却比哭了还难看的微笑,“我看见我父母了。”
他轻声冲火鸡说道,“也许我马上就要和他们团聚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火鸡用力震颤着双翅,团团乱转,用喙啄他,想让他清醒过来。
大卫奋力喘息了下,然后用尽平生最后的力气,不顾满手毒液钻心的痛,狠狠抓住火鸡的两个大翅膀,做出了平生最冒险的举动。
他将火鸡狠心掷出了城外。
系统传来提醒:【您已使用道具:红色级飞天魔毯。该道具可以给任何人或物使用,使之飞到指定位置(该道具不可与系统其他限制相违背。使用条件:该使用者必须付出生命代价,才可将指定道具送到指定位置。】
城外,总归会安全些。
他短促地呼吸了下,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火鸡被猝不及防地震出门外,飞天魔毯消失,它被震了个趔趄,痛得要命。
可它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动物,不懂那么复杂的感情和逻辑,只知道好像主人使用了此生压箱底的绝招在它身上,才能将他投掷那么远,那么远。
它凄厉地惨叫了声,不顾鼻青脸肿和满身剧痛,刚被掷出保护罩外,就狼狈而凄厉地向城内跑去。
*
守在城外的艾尔达被一只火鸡撞了个满怀,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但还是竭力想抱住那只火鸡。可那只火鸡就跟发了疯一样往回奔,力气大到令人咋舌,导致他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火鸡就跑远了。
他只看见火鸡跑得太快,乃至鸡爪磨损得全是血,他认得出,那火鸡脖颈上的吊牌是安康城内的。
半天,才有队员由震撼清醒过来,犹豫地说,“那是不是大卫的火鸡?连它都跑出来了,那城内是不是……”
众人虎躯一震,皆脸色凝重起来。
艾尔达亦是脸色一变,对下属说,“通知给全大陆的人,安康城需要支援,此次关乎生死存亡,请务必到场。”
下属抱拳,额头上的汗滚落,“将军,我一直有在通知的,但是……”
艾尔达将军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你就说,凡是来安康城支援的,破格进入骑士队,我亲自给予最高级骑士荣耀和勋章,并且将此次的奖励金全额发放给他们。”
“这……”属下却更犹豫了,“将军,您关心则乱了,旁人若是听到这么高的奖励,只会觉得境况危险,更不敢来了。”
艾尔达握着宝剑的手青筋崩起,长久以来积压的怒气彻底爆发:“那还能怎么办!人性难不成就这么自私吗!”
“得到恩惠的时候怎么不说!无偿获得天灾技术的时候怎么不说!”
“而且天灾结束所有城池都不再有天灾啊!凭什么这群孬种享有和我们一样的待遇!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难道有骑士精神的人就该受更多的苦楚和欺辱吗!难道我的战士就活该替他们去死吗!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人啊!”
其他人努力安抚,“别这么说!林大人也不希望你这样想!毕竟这是关乎人命的啊!其他人不敢来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