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大赛第一场比赛之后,在得知手冢要去德国的时候,不二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那天中午他正在教室里呆,脑袋里还想着没有了手冢领导的青学网球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狼群如果失去头狼将会迈向怎样的命运,他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
以前每一场比赛,手冢都会和龙崎教练讨论出赛的阵容。虽然教练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谁都知道,龙崎教练对手冢是绝对信任的,所以在一些关键比赛上,手冢的意见往往都占有绝对的主导权。
不二基本上很少参与管理者们的讨论会,毕竟他只是普通的队员,并没有义务去考虑如何排兵布阵,但是他确确实实的在偶然间遇到了一次。
那是关东大赛和冰帝比赛的前一个晚上,大教室里亮着灯,不二去拿白天遗落在那的书,碰巧遇到了龙崎教练和手冢还有大石在开会。
龙崎教练也想听一听不二的建议,便要不二留下来。虽然不二并不认为自己会给出什么好建议,但是也不好拒绝,便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黑板上写着出赛阵容和每个队员可能的遇上的出赛对手,满满的一黑板,就像是一幅战略规划图一样,不二确定那是手冢的笔迹。
手冢的语气很平淡,将每一种阵容的可能性,可能会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说的很详细。不二仔细的将每一个细节看的彻底,细心的听着手冢给龙崎教练的建议和观点主张。
那时候的手冢在不二的眼里就像是一个从古老的战国幕府时代穿越过来的将军。如果说个人赛比的是技术,而团体战比的就是统筹和战术。
预测对方的阵容,根据各种可能性安排自己的阵容,不仅要考虑每个球员的状态,更要考虑整个团队的心理状态。而要做到这一点不仅要有周密的思虑,缜密的思维,还要懂得运用战术,为各种可能性未雨绸缪。在此前提下的根本就是要对每一个人有深刻的了解。
而在青学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手冢。他是整个队伍的中心,整个队伍的支柱,他是军师,也是青学胜利的保障,也是其他学校极力想要避免对上的王牌。
如今,这样一个中流砥柱离开队伍,不仅对青学,对整个关东大赛的都会产生不小的震荡。
那天晚上,月光如水,几颗星星闪烁在遥远的天际,蝉鸣在入夜之后变得倦怠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虫鸣。不二和手冢并肩往回走,他将白天在教室门口的话又问了一遍,手冢依旧只是用了一个“嗯”字代替了回答。
只是多年以后,不二才察觉,手冢沉默的那一路上已经将未来的可能性统统都想了一遍。而那个夜晚,对手冢来说充满了决心与不安。
而那天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不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只是这次沉默的不是手冢,而是他自己,只是在那一刻,他也体会到了那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和不安。
就在听到手冢说青学还有大石还有他的时候,不二先是愣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真的很想走上前去,拥抱他,告诉他这次他不希望他再用自己的未来作为赌注。他一定会代替他将青学带进全国大赛。
这些话只是片刻的涌上了心头,与那股冲动一起被不二压了下去。而那个拥抱就像是未完成的仪式,始终都压在不二的心头,即便是手冢按照约定,完成了两人之间的比赛,在不二的心里也未能填补那段空白。
只是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或许就算是成全了那段未完待续的时光。
可是自从再次见到久留美之后,那段时期所压抑的心绪以天台上的沉默作为开始,又再一次的将不二的心破开了一个洞,仿佛有什东西缺失了一样。
他急于找那个缺失的部分,却弄得心烦意乱。
手冢打开门,转身刚想对不二说什么,就感觉一股力道朝自己的胸口撞过来,他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不二和手冢的身高差了半个头,他只能踮起脚尖才能搂住手冢的脖子。
不二一只手撑着墙壁,和墙壁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牢笼,一只胳膊搂住手冢的脖颈。手冢整个人贴在了墙上,为了配合不二的身高,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像一个完美的壁画,刚好不差的挂在了玄关雪白的墙壁上。
手冢被不二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没说话也没反抗,就像一如既往地纵容不二一切不越界的行为一样,纵容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不二紧紧的抱着手冢,仿佛这个拥抱能够填补那段空白的过往。然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凌厉而富有侵略性,在手冢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将与那副与眼神完全相反的柔软嘴唇贴在了手冢的薄唇上。
仿佛一股热浪从玄关瞬间扩散到了整个空间,此时的空气仿佛变成了蒸汽桑拿。不二多少带了点霸王硬上弓的架势,手冢被迫靠在玄关的墙上,被不二突如其来的强吻搞得大脑一片空白。片刻之后他又马上回过神来。此时不二的攻势也停了下来,用静谧的眼神欣赏着手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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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喘了口气,任凭不二的胳膊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靠在墙上没动。“怎么?肚子不饿了,来硬的了是吧。”
不二眉角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强势。“怎么,我也是有男子气概的。”
“男子气概?也对。”手冢伸手搂住不二的腰,将这个男子气概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沙坐了下来。“抓住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你今天很奇怪啊。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不二坐在手冢的腿上,依旧抱着他不松手。
“这你可瞒不了我。快说什么事?”
“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二笑了笑。“天台往事。”
手冢的那两道俊眉轻轻靠近了些。“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去德国的那段时间我都在想什么吗?”
“哪一次?”
“跟冰帝打完比赛那一次。”
“哦,那一次啊……嗯,我想你应该是在想要怎么赢得比赛,怎样带着青学打进全国大赛吧。”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网球脑啊。”不二叹了口气。“也算是吧,主要是我想的是你。”
“是我?”
“是啊,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治疗失败了,就此放弃了网球,我该以谁为目标继续前进呢?老实说,我当时特别害怕,害怕失去网球的你会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你,但同时我又庆幸还好网球不是人啊,只是一个无机物。”
“所以,在u集训中心那一次你就是在赌气喽。把那时候没法泄的情绪留在了之后,对吧。”
“你还好意思提啊。”
不二松开手想要抽身离开,他撑着沙边缘想要跳下去,哪知手冢根本没打算放手。他重心往后一倾,差点向后仰过去。手冢反应很快,胳膊往上一抬,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背。
“那时候是我不好,我都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你知道的,我们那时候都怂的要命,没人正经往前迈一步。”
那时候手冢设想了未来的所有可能性,也将不二写进了自己的未来里,可是或许正是他与生俱来的严谨个性让他不得不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谨慎的,小心的对待自己所预设的未来,一个有不二周助参与的未来。
“所以。”手冢轻轻捏着不二的脸颊。“能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让我想想要不要告诉你。”不二摩挲着下巴,装模做样的思考着。
手冢静静地看着不二那张如玉般温润脸,他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那些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每当离开网球,离开自我,独自坐在窗前,他的脑海里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双眼睛——如天空般宁静,如蔚蓝大海一般包容一切的眼睛。
他喜欢看那双眼睛,就像那双眼睛是他反应迟钝的面部肌肉唯一的开关一样,每当他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眸,嘴角就会不自觉的轻轻扬起,那僵硬的面部表情也在难得弯起的眉眼下变得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