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笑。
笑过后却忽然生了感慨:“生在这皇室中,做了天子固然是世上最尊贵,可一旦身体有恙,真正担心朕的却是身边的心腹臣子,并非嫡亲血脉子孙,也算是一桩报应了吧。”
皇上这样的感慨,无人敢接话。
倒是皇上自己看得开。
他自己就是皇子出身,怎么步履维艰打小保住自己性命,怎么在父皇跟前露脸出挑,至后来怎么保住储君太子之位(其实他那几年皇位也无异于太子之位),一步步都是蹚过来的。
他不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自己做皇子的时候想争皇位,做了皇帝爹却把儿子们都想成真正孝顺的乖宝,只听自己的话。
“做了皇子自然要有野心的,朕也不怕他们有
野望想着做储君。若朕的儿子都是忠顺王叔那等以养戏子为志向,或襄王弟这种让他办点差事就哭哭啼啼的皇家子弟,朕才要头疼呢。”
没错,襄王爷在被皇上踢去监造皇家海船后没两个月,就接连上了七封折子,说自己病的不行了,求皇兄免了差事让他回家里去养病,后来折子上都带着泪痕点点,读来如杜鹃啼血,给皇上彻底整无语了。
要是儿子们都是这等想给他点体面,让他领个差事出息一下都不行的皇子,皇上才会头疼。
甚至最后皇上还开了句玩笑:“没人喜欢长命百岁的皇帝,你倒也不必保朕活到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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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宫内,皇上还有心情开玩笑,明正宫外,吏部尚书要哭了。
他们这些臣子自然先恭送了几位王爷,这才慢慢往外头六部走去。吏部尚书看着魏谦和林如海两位,连连摇头:“唉,这可怎么整。”又半真半假抱怨道:“你们两个自是不愁的,接下来我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林如海和魏谦都道:“不至于。”但其实心里也挺同情吏部尚书的。毕竟他们两人的户部和礼部,这些日子是暂归四皇子五皇子管的。
而吏部却归了二皇子三皇子。
若说从前他们对年长皇子们还没什么认识往来,自两个月前,却是熟络了起来——震惊朝野的京营贪污案与刺杀京营节度使案,最后就是四位皇子一起参与三司会审,当然与
六部少不了打交道。
那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六部这些做官做成狐狸的官员们,对皇子们的个人品性都是心里有数。
所以吏部尚书才想哭:分给他的二皇子三皇子,那简直是两个找事精——他们兄弟俩既喜欢找对方的事儿,也喜欢找朝臣的事儿,明里暗里示意朝臣跟着他们混。
也是因大皇子基本算是无了的情况下,二皇子就变成了隐形长子。但三皇子只比他小一岁,出身又比二皇子还强一些,他的母亲并不是宫女出身而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官宦女。
因此,三皇子向来不服上头两个只年龄比他强的兄长。
从前有大皇子的时候,三角形是最稳定,这三人还能转着圈彼此掐一掐,可现在好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就是两极格局,只是掐彼此了。闲了还要伸腿出去踹一踹下面的弟弟们。
比起来,四皇子五皇子可就省事多了。
四皇子是个有点急躁,有一说一的急脾气,但平素并不爱拉帮结派,只是喜欢在政事上与人吵吵架。五皇子就更不必说了,稳重沉静是朝中所有大臣的共识,这位别说主动去拉扯大臣,大臣主动去贴乎他,五皇子都要避开的。
故而吏部尚书愁的头秃:现在那两位事儿精名义上管着吏部,不得把吏部搅的天翻地覆啊。
毕竟吏部是天部,主管天下官员考评,自然是所有有野心皇子的重点关注对象。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吏部王老才告辞走了。
留下魏谦和林如海相视一笑,还是魏谦先道:“王大人向来如此,心里都有了数口中还是要叫难。”
这位吏部尚书王大人,可是个能人。
六部里除了兵部外,都让他轮了个遍,无论是太上皇在位还是皇上接过朝政,他的六部尚书之位都是稳稳的。
可以说是老狐狸里的狐狸精。
甭看他在这里长吁短叹尽是畏难情绪,但那两位皇子绝对在他手里讨不到什么实在便宜。
顶多伤点面子绝对伤不着里子。
而对林如海和魏谦来说,就更是自然去工作: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俩一个从林姜处得知,一个从绍王处得知,皇上的龙体是绝无大碍的,那就是当爹的拿实践考考儿子,他们这些臣子就正常干活就行了。
明白人都不会这时候跳出来找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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