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冬天的,外头冷风阵阵,屋内灯烛昏昏,配上贾赦的嘿嘿嘿,给邢夫人当场吓了个好歹,赶紧扭头走了,回去还喝了碗安神药才睡着。
次日见贾赦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子,邢夫人不免要问。
贾赦难得对着邢夫人露出灿烂如夏花的笑脸:“我昨儿欢喜的一夜没睡好,现在腹中饿得很,快叫人给我上粥点吃。”
邢夫人一边吩咐丫鬟,一边打听贾赦为何欢喜。
贾赦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一把玉竹骨的扇子,邢夫人刚想伸手摸摸他就瞪眼,只让邢夫人远观:“我也是收集了不少古
扇,见过些好东西的了,可昨儿林家三老爷送来的几把扇子才是上好的,皆是古人的写画真迹!叫他的一比,我收的那些都不成气候了!”
邢夫人不懂扇子的好处,但她懂古董字画的贵重啊,于是立刻问道:“那这些是不是极金贵?”
贾赦直哼:“你个妇人懂什么?这便是一千两银子一把还没处买去呢。”
听得邢夫人两眼放光:“人都说小林太医出身巨贾皇商之家,我观她素日行事就是极大方的,果不其然家里富贵的很。”
贾赦觉得跟她很没个共同语言,就仍旧自己欣赏宝贝扇子去了。
其实贾赦这几把扇子,还真是林长洲准备的最不费劲的东西,他走过各个朝代,便是不刻意去收集,也有不少珍宝攒下,而这几把古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古董,只是曾经用过,然后随手搁下的东西。
但这可正对了贾赦的心头最爱。
于是待下人来报,说是林长洲林老爷到访时,贾赦‘蹭’就站起来了,眼睛比邢夫人听着银子还要亮:“林世弟如今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立刻就称兄道弟起来。
小厮们吓了一跳,连忙说:“林老爷在荣庆堂。”
贾赦的喜色这才淡了些,又想起贾政住正屋荣庆堂的毕生大痛来。
于是鼻子里很是哼了几声,才叫人备车往外荣庆堂去。
进入荣庆堂正院,贾赦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长洲。
这位林老爷跟自家女儿长得
不太像。
贾赦也见过这小林大夫一面,端的是生的面如桃花,明艳照人。
可作为生父,这林三老爷的面容是个寻常中年男子,鼻如悬胆,嘴唇偏薄,是个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点,甚至让人记不住的人。
就是说来也奇,虽是寻常面相,但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总是让人一眼就先看到他。
贾赦将此归结于,林长洲眼睛生得好的缘故。
那确实是一双看上去就如寒星一般的眼睛,让人觉得敬重畏惧。
当年林姜还就此事问过:“无数皮肤里,您不说选个貌比潘安颜如宋玉的吧,怎么选了个最基础的普通皮肤。”
系统当时就回答道:“气质够就行。”
把林姜堵得是无话可说,您是大佬您说了算。
见贾赦进来,林长洲和贾政都要起身,林长洲先拱手:“赦老爷。”
贾政就见自家大哥脸上骤然开花一样,上前携了林长洲的手另外坐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讨论起古扇来。
林长洲的见识远非贾家男人能比,贾赦既然要盘古籍书画,他就也说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让贾赦贾政俱为感慨:这真是个博学多识的风流人物啊!
贾政还拿出亲戚款儿来痛心疾首一二:“世兄既然有如此才情,何必入了商贾之道,想来若是读书科举,在朝廷上必有一席之地。”
作为不读书科举的典范,贾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怼贾政道:“咱们这等
人家,哪里就跑了世袭的官位?这不世弟现成就有了官职,将来飞黄腾达的时候在后面呢。”
其实贾赦在某些方面比贾政还是要清醒的。
他见过家里真正光鲜的时候,就觉得现在已经坐吃山空,有些后手不及。当然也是邢夫人管不上家,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穷了的缘故。
不比贾政,因王夫人掌管内务多年,怎么会缺了贾政的。
所以贾政这番‘从商不够清高,真是可惜’的话,被贾赦当成了傻子的梦话:等以后咱们家入不敷出精穷了,你再看人家林家,就知道好歹了。
如此,待林长洲告辞的时候,贾赦贾政俱依依不舍,都相约道:“明儿我们府上要预备祭祖不得闲,等后日就开始筹备年酒了——如今且先定下,后日我们两府男丁专门置办酒席请世兄(世弟),可一定要赏光。”
林长洲微微一笑应了:我当然会来,后日我会来带着两个姓林的姑娘一起回家。
而贾赦这边如遇知己,意犹未尽回了东大院后,一进门却被珠光宝气闪了一下,不由错愕。
只见正屋的大圆桌上摆着两盆半人高的珊瑚,色泽鲜红明丽,显然是极品成色——这样好的珊瑚,一般都做了珊瑚珠子为首饰,这么大株完整的摆件,实在是罕见难得。
这是什么?是哪个王府送来的年礼吗?
不,就算是四王八公那些老亲们送来的年礼,这样的珍贵之物,也轮不到
放到他东大院,都是入了贾母的私库,或是直接摆到荣庆堂去,好招待外客的时候显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