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烛光下男人温和的侧脸,攥了攥手,目光都不动一下,轻浅地?辩解道:
“我看,顾大将军真是病得糊涂了。”
“承平五年?,我终日身处后宫,可从未到过陈州。更不可能前来救你?。”
“是你?自己?命大,活了下来。不然,看在多年?情意份上,我倒是留你?一具全尸。”
顾昔潮早知她定会否认,冷淡地?看着她,只?道:
“是吗?”
“多年?情意虽未必是真。但有?一件事,不会有?假。”
“你?父兄和我大哥,都想不惜一切守住云州,守住北疆。就像当年?陈州,我和你?,都想收复南燕。”
“此一条,便是我所信的,人心。”
他的话太过出人意料。沈今鸾呆愣半晌,猜不透顾昔潮葫芦里到底卖什么疯药,更不知这是不是他拙劣的玩笑。
抑或是,又是要对她布下怎样的迷魂阵,引她落入何处的万丈深渊。
“你?我相争多年?,早就是不死不休。就凭一句虚无缥缈的‘人心’,就想我信你??”
他今日的言语多有?古怪,不仅令她感到措手不及,还?犹为陌生。
沈今鸾摇了摇头,道:
“当年?,我父兄就是信错了你?顾氏,相信顾辞山会来驰援,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我万一今日信错了你?,他日何来颜面去见死去的父兄?”
烛火里,顾昔潮静立在侧,双眸沉沉,深不见底。
“就算信错了我,娘娘也只?得认了。”
他缓缓走近她,面色冰冷,一身霸烈的浓黑之色:
“阿德已死,娘娘找不到第二个阴阳眼,别无选择,唯有?跟着臣,才能找到你?父兄的遗骨。”
男人高耸的阴影已挡住了她面前大片的烛火,只?留一道细长的罅隙,透出一丝微光。
幽暗中,他微微俯身,朝她道:
“今后娘娘,唯我一人可看见,只?我一人可仰仗。”
这一回,顾昔潮的声音犹为低沉,含有?克制的薄怒,隐而?不发?,冲和了语气里某一种求而?不得而?压抑的癫狂。
沈今鸾心头动了动,没由来地?想要回避,轻嗤一声,抿紧了唇,道:
“我本就是孤魂野鬼,我想走,你?如何留得下我?”
沈今鸾拢起了怀袖,袖下一阵阴风拂过。
烛火轻颤了一下,魂魄透白衣裙如雾气扬散,茕茕翩飞,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他远走高飞。
她只?稍稍一动,他疾行一步,高大的身姿投下的阴影,霎时填满了他和她之间所有?的缝隙。
咫尺相对,沈今鸾眉头轻蹙,怔住了。
氅衣从男人身上滑落,紧绷的胸膛拂过她的面靥,仿佛可以感到粗糙的衣料,还?有?衣料之内一股活人温热的气息。
将她一点一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