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家伙用伤者引开了姜逸之,昨天晚上说不定就会有个结果。
“好歹也算是受了伤,被你那柄剑捅一下,短时间内也很难痊愈。”左百龄摸摸下巴,根据刀痕估算着男人的身高体型,随即朝脚印凌乱的方向看去,“这里,像是你来之前那两个人的打斗痕迹,我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说不定能找到昨晚第一现场。”
沿着身体撞出来的小道往山上走,很快,敏锐的敖长乐发现了灌木丛中那位师兄的尸体。
那名师兄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的道袍被撕了个破破烂烂,血水和泥污混杂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十几只食腐的乌鸦正围在那尸体的周围,姜逸之拔剑驱赶,顺便简单清理了一下周围的灌木杂。
左百龄不忍多看,他从芥子囊中取出一套衣服,朝尸体走了过去:“给他换身衣服,然后送他……”
箭矢破空而来,姜逸之快步上前将其一剑扫下,眼神凌厉地看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谁?!”
身穿淡青色道服手持弯弓的女人出现在姜逸之的视线之中,她身边还跟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少女看见丛中尸体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师兄!”
啊,是乔铮。
还不等姜逸之说点什么解释情况,几支箭羽迎面刺来,姜逸之游刃有余地将其一一击落,调侃道:“我说乔道友,你打招呼的方式确实是别具一格啊。”
“你,你们,认识?”旁边正在哭泣的少女突然开口,她看了看姜逸之,又看了看乔铮道,“你们……”
“这人不是我们杀的。”姜逸之简单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救了个道友,根据他的指引来找找他的同门。”
左百龄及时亮出那枚令牌,朗声道:“这个,道友认识吗?”
密集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姜逸之收剑回鞘,想拍拍衣服却发现全是泥点,露出束手无策的表情来:“乔道友,你看看……”
还非得走这个流程打一架,真是的。
“抱歉。”乔铮说话冷淡,扫了一眼姜逸之的衣摆,“昨晚你们救下的人呢?”
“他伤势太严重,醒来之后就撕掉传送符离开了。”左百龄拱手见礼,上下打量了一遍乔铮,“无上仙门,左百龄。”
“……散修,乔铮。”
苏好眠安慰着哭泣的少女,乔铮抱臂站在旁边看着,左百龄默默给尸体换了身得体的衣服……
敖长乐蹲在旁边生闷气,姜逸之就在旁边拿剑柄拱他:“行了啊,不就是一片桃酥吗?我出去赔给你行不行?”
“那不一样。”敖长乐瞪她,“不一样!”
这么说姜逸之就不明白了,她回想起早上那片桃酥的味道,感觉和以前的并没有不同:“哪不一样?”
“那是徐记的桃酥。”敖长乐撇嘴,拿木枝戳弄着润的苔藓,混着下面的土搅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我上次去买的时候,徐记桃酥说她以后就不开门了。”
他今天早上本来是想一点点吃掉的,配着热热的茶吃,好好记住那个味道。
谁知道,谁知道姜逸之这家伙!!一口就塞进自已的嘴里,还完全没吃出来那家桃酥的不同之处!
姜逸之看着敖长乐的脑袋瓜,抿唇道:“为什么不开了?”
她的记忆之中,那家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独身一人支撑着那家桃酥店,生意不错,因为用料实在,归元剑宗的弟子也经常会去光顾。
听说,那老板之所以在那里开桃酥店开这么多年,是因为她女儿在二十年前在城中庙会时走散,想着女儿爱吃桃酥,也许会回来,她就开着那家桃酥店等了一年又一年。
即便是后来被休,她也依旧在那里,十年如一地等待着。
归元剑宗附近的城镇还算是平安,那家桃酥店的生意也不错,怎么这么突然就说不开了呢?
敖长乐戳弄那片苔藓的手一顿,声音低哑:“……她说她不等了,她年纪大了,要回去了。”
回到乡下,或者去什么地方……这么多年过去,心灰意冷了吧。
“……”
姜逸之挨着敖长乐蹲下,胳膊贴着胳膊:“这不好吗?”
敖长乐回头看姜逸之,眉眼下垂,显得十分可怜:“好吗?”
还不等姜逸之回答,敖长乐就又开口道:“她……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就不能再等等吗?说不定,说不定再过几年,再过几年,就找到了呢?”
越说到后面,敖长乐的声音就越小,最后完全被周围嘈杂的环境声吞没。
就连他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实在是渺茫,甚至……有可能那个走丢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姜逸之,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向来如此便对吗12
“有私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你这也算不上自私。”姜逸之从旁边挑了根树枝,学着敖长乐的样子去戳那片苔藓,“或许并不是她等不下去了,而是她想去过新的生活了呢?”
敖长乐抬眸看向姜逸之,眼神中闪过困惑:“新生活?”
“嗯,她被困在了二十年前,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她只是将某一天重复了很多很多遍。”姜逸之吸吸鼻子,语气平和,像是在说徐记老板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人,“而她现在终于愿意去过自已的生活了,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敖长乐心里乱糟糟的,他戳弄苔藓的力度不自觉加大,树枝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那,那个走失的孩子呢?”
……就,不再等她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