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讨论的内容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林清浅指尖微动,三根绣花针齐出,将正在屋檐下摇晃的铃铛直接击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成功熄灭了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凭什么?”林清浅似笑非笑地扫视着众人,“凭我这一手医术和武功,凭我亲至凉城带回了贺放,凭贺放临死前……将诸位托付给了我。”
“如今我桥头寨刚失贺放和三十多名兄弟,又是秋收的关键时间,自家的事情都还没收拾清楚,就想去复仇,你拿什么去复仇?!拿空空的粮仓,还是那堆破烂的农具?!还要失去多少弟兄,各位才能意识到,复仇,绝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
“如今的桥头寨,决不能和凉城开战,否则不论输都会元气大伤,届时周边匪寨如果借机前来攻寨,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给贺放复仇,不是我们站在这里大喊几声‘血债血偿’就能做到的,但我可以向各位许诺,最多两年,我便亲自斩下迟暮的人头,祭奠贺放及各位兄弟的英灵。”
“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林清浅的话自然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边,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说着要去复仇的其实只有少部分热血的青年,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想先过好自已的子,真要为贺放复仇而搭上一切,他们其实是不愿意的。
如今听见林清浅这样说,大部分人偷偷松了口气。
李叔率先振臂欢呼:“我听寨主安排!”
“寨主医术超群,智勇双全,比我们肯定靠谱,这事儿我听寨主安排!”
“听寨主的!”
姜逸之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静静地看着一切。
“姜逸之,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苏好眠趴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已腰间的玉佩,“要不我直接去把那个什么……什么迟暮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林清浅如何?”
“她不是只想要那个头。”
苏好眠下意识地问道:“不是吗?那她瞎忙活什么?”
姜逸之不答。
如果只是要迟暮的项上人头,根本不需要两年的时间,按照林清浅昨天展现的手段来说,她乔装打扮后潜入城主府杀迟暮也只不过是易于反掌的事情。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迟暮杀贺放,不仅是为了自已的政绩,还想将当年两人的约定掩藏,而林清浅自然也知道,比起砍他的头,迟暮更害怕自已的政途尽毁,更怕名声扫地,这是比杀他更让他痛苦的事情。
林清浅要做的,恰好就是这样的事。
你杀得了贺放,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你要将贺放打成无恶不作的匪徒,我偏要为他挣得一个流芳百世的美名。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
医者,本就是看准病人的病灶,对症下药。
光杀迟暮,也太便宜他了。
“走吧。”姜逸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清浅会是个好寨主的。”
既有杀伐果决的手段,又有赴汤蹈火的勇气,还有至死不渝的恩义和蛰伏等待时机的坚韧。
林清浅,必然有自已的一番天地。
没有和林清浅道别,姜逸之只是留了张字条就离开了桥头寨。
按照左百龄传讯的内容,她御剑朝海棠村而去,得赶紧和另外两个家伙会合。
只是姜逸之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她斟酌片刻迅速御剑钻入茂密的树冠,和苏好眠找了个还算是隐蔽的位置。
“姜逸之,我们不管吗?”苏好眠趴在树上,兴奋地看着下面的场景,“左百龄他们不会被抓起来吧?”
“怕什么?”姜逸之摸摸下巴,“你看敖长乐那表情,明显是已经陷进去了。”
不远处,左百龄和敖长乐正被一群身穿异族服装的男人围住,看样子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斗。
左百龄还算是清醒,手指捏着三张符箓,随时准备迎敌,敖长乐就不知道是怎么了,威猛高大的猛虎此时正窝在一堆嫩里,露出迷醉又痴傻的表情来,时不时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为首那名青年警惕地看着左百龄,厉声道,“你们入侵了月神的领地,罪大恶极,最好放下武器,随我等前往月神庙祈求神灵的宽恕……”
左百龄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的敖长乐,心里把那青年骂了千万遍。
他自入这个什么海棠村以来,就被这群嚷嚷着“侵犯月神”之类的人围追堵截,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与诸位无冤无仇,各位已经追我三天了。”左百龄用了十二分力气拽住敖长乐的耳朵,气喘吁吁地说道,“而且你总得告诉我,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侵犯到你们的月神了吧?不然我们如何能祈求月神的原谅呢?”
为首的那名青年面色凝重,举着铃铛沉声道:“你们要如何得到月神的原谅,与我等无关,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你们去见月神。”
左百龄:“……”
他就说他跟这些山洼洼里面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几缕绿色灵力正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很快便在所有人脚下组成了个极其复杂的图案。
阵法一成,左百龄左手持符右手掐诀:“风生水起,百木成林!”
数十条藤蔓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那几位异族青年而去,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藤蔓绑了个结结实实,倒吊在了树上。
左百龄长舒一口气,刚拍拍手准备收工继续跑路,一抬头就和树上的姜逸之她俩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