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他。”这是一道属于梅因自己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漠,然后无视尤安的抵触,往他的身体中重新注射了一管药剂。
金发雄虫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红眸在迷茫中慢慢闭上。
而悬浮车也已经到了目的地。
皇宫。
亲卫们暗中将医用储存器和昏迷的尤安带进去。
梅因稍微将防护服的头罩摘开些,站在台阶下与台阶上的那只雌虫对视。
“陛下,好久不见。”
这是梅因的精神识海,他的每一次情绪起伏都能被感知得到。
怀念、厌恶、悲伤、慌张。
但最后化为一句戏谑嘲讽的话语:“您快要死了。”
“不过也正常,吞下了那么多的违禁药品,你不死谁死。”梅因冷冷地说。
几乎没有虫知道,强大的虫皇,为了帝国开疆拓土,将西区收复的虫皇。
其实只是一只不断依赖于药物,强行提升生理素质,欺骗自己的可怜虫。
因为从皇子时就开始私自使用违禁药,服用了太多药物,导致即便有梅因这样的高等级雄虫的基因,生下的好几只虫崽子要么都早早夭折,要么就身体素质极差没有活到成年。
虫皇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药物感染源,他不敢靠近脆弱的虫崽子们,所以才有了从小就被忽略而心理扭曲的萨兰亚。
他渴望着为帝国留下一只高等级雄虫,所以才有了半死不活的尤安。
面对着曾经伴侣直白的嘲讽,这位尊贵的君王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抱歉。”
梅因记忆中的虫皇其实也是模糊的,只能隐约感觉到是一只站得笔直的军雌,身躯比寻常雌虫要单薄些,语气生涩地喊住他:“梅因,我做了你喜欢的玫瑰饼,要进来尝尝吗……”
“我要去给尤安做手术。”雄虫绕过他走入了皇宫的暗道。
身后的虫皇还是笔直的站着,像一颗悬崖之上的衰老松树。
梅因关于他的记忆到此为止,接下来的画面都是在实验室之中。
几个研究员从剥夺偷窃过来的翅翼中,提取了无数液体和样本,研究转换为能让雄虫吸收的药剂。
鲜红的血化为了粘稠透明的液体,慢慢地被输送到了已经濒临崩溃的金发雄虫身体中。
本来紊乱的信息素开始逐渐变得平稳,躁动不安的精神领域得到了暂时的安抚。
有一名研究员啧了一声:“我就说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吧,早知道一年前就不该在亚德芙罗兰放那只雌虫离开。”
“按理来说这么高的匹配度,如果能在成年后通过正常方式来安抚,说不定也能治好这位殿下。”研究员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然后又恶意满满地嗤笑道:“只可惜,先天不足的虫哪里能够轻易活到成年。”
常规伴侣间的治疗方法不适用,只能通过其他技术来操作。
他们都是沾满了鲜血的研究者,是只在意研究成果出世的狂热者,躺在手术台上的雄虫是免费试验品,被割下翅翼的无辜雌虫是研究的必要牺牲。
将近两年的时间,翅翼中的能量被提取得所剩无几,储存在其中的生机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到了金发雄虫的身上。
尤安的身上其实有很多的针孔,雌雄虫的信息素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即便有着再高的匹配值,即便研究员们的技术高超,但始终无法避免排异反应,往往一次药剂输送的背后都是无数次失败。
终于在前任虫皇快要死亡前,尤安的身体勉强回到了一个稳定的状态。
在梅因的视角下,尤安也是一只极其漂亮的雄虫,长时间的病痛让他显得很消瘦,但那双红眸却还是亮亮的,他抱着一只有点破旧的兔子玩偶,望着窗外:“我可以出去了吗。”
即将成年的雄虫殿下,的确是应该放他出去寻找伴侣。
那时的虫皇早已经油尽灯枯,思索再三后同意下来。
尤安是梅因最听话的一个孩子,就算躺在手术台上这么多年,也还是会在梅因帮他解开束缚时,小声地道谢,会在坐在高位的虫皇说要帮他挑选雌君时,弯着眉答应。
但就是这样一只乖巧听话到了极点的雄虫,在虫皇终于死去,萨兰亚登上皇位的那天,提着一把刀面无表情地就冲向了自己的兄长。
因为尤安的胜利觉醒期即将到来,梅因和几名研究员也一起在暗处观察着,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雌父欺骗我,你也欺骗了我。”那是梅因第一次看到尤安哭,他被限制了所有的活动,连刀都是偷偷去厨房拿的,在精致的大厅里面格格不入,眼泪从总是带着笑的红眸里面溢出,沿着瘦到不行的下巴滴落到满是针孔的手背上。
萨兰亚是很好的继承者,是很好的新任虫皇,是或许也称得上还不错的兄长。
所以在尤安质问他是不是知道他们用了西拉尔的翅翼的事情的时候,心怀愧疚的萨兰亚抿住唇说了抱歉。
虽然这名年轻的虫皇,事实上并没有参与到里面来,最多只是在最后知道这件事后,沉默地选择了阻止西拉尔继续寻找真凶。
优柔寡断的孩子们。
梅因是这样想的。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尤安使用那把刀狠狠地砍向了自己的虫纹和腺体。
“我要还给他。”小殿下哆嗦着这样说。
鲜血流了满地,梅因在尤安恐惧的注视中,冷静地给他注射了药剂:“宝贝,忘记吧,这不是你该记得的事情。”
真是混乱的一天。
最后的结果是小殿下被秘密送往了新任西区上将掌管的地下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