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浅才不怕他,傅玄就在近前,她扒开梧桐枝叶,冲他大喊:“丹虺入魔了,快杀了他!”
傅玄一愣,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身后传来缇阎的声音:
“看来我真是睡得太久,万年铁树凤凰都开花了,竟在窝里藏了这么个小美人。啧,这都同床共枕了,怎么没请老朋友喝桌喜酒?”
傅玄没有废一句话,执起金羽便攻了上去,很快与他缠斗在一处。丹虺趁机溜了,花清浅下意识想追,但从无量崖边又涌来潮水般的魔物,挡住了她的去路。
缇阎被封印得太久,自然打不过傅玄,一路且战且退,一直退到无量崖边的隔间墙下,他黑气隐隐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向傅玄身后。
傅玄下意识回头,看到缇阎的分身之一抓住了花清浅,嘴角咧开到黑洞洞的耳蜗,喉咙里魔焰火星四溅,威胁之意满满;
另一边,存放神器的乾位隔间大门被魔兽自爆轰烂,他的分身之二直直抓向一个毫不起眼的水壶——
“哎呀,神君怎么选呢?你的天赋是长生,可不是分身,估计只来得及选一个了哦。”缇阎笑得猖狂,他自知有傅玄在,长生幻梦只能彻底化作泡影,如今死到临头,若不能毁灭世界,能带走傅玄的小心肝陪葬也是好的。
傅玄看了一眼即将葬身火海的花清浅,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只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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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魔焰吞噬全身的前一刻,花清浅脑子里走马灯般过完了她短短一百五十年的蛇生,最后认命地发现,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浪费在了一件荒谬绝伦、没有意义的事上。
凤凰神君心怀大道,并无私情,小龙王岐深警告过她,玉京子提醒过她,他甚至亲口告诉过她,可她就是不信。
非要傻兮兮对人家求偶,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得头破血流,这扑面而来的魔焰仿佛是她应得的教训。
她认命,可她不甘心。
她不认识那枚灰扑扑的小壶是什么神器,值不值得让她以死代替,但无论如何,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她痴迷情障、强求神君,得此苦果是她自作自受。但玉京子还没有复生,她还没有赎罪,她怎么能如此窝囊地死在这里——
仿佛是从心底深处燃起一股狠劲,她拼尽全力调来方才用作化针的清水,攻向缇阎分身喷火的骇人口唇,同时手召石棍,狠狠打在他抓住她的指甲上,趁他松懈了力道的瞬间撑地后撤,滚离了魔焰喷射的边缘。
这回当真死里逃生,她还有些震惊:虽说这缇阎分身不是本体,但他好歹也是上古邪魔,怎么会这么好打?还有,她被他的魔焰真真切切地烧着了,这会却怎么一点伤都没落下?
情况紧急,花清浅也来不及细想,只顾往旁边跑开,另一边傅玄已将缇阎本体彻底击溃,分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玄再次朝她望过来,薄唇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可花清浅不想听他说话。
她想杀了丹虺,杀了他掌控下的丹家和竹家,她想让玉京子复生,她想离开长生界、离开傅玄,和玉京子在凡间赏花饮酒,逍遥风流。
可丹虺已经入魔,眼下又已趁乱逃走,她连如何追踪他都不知道;
傅玄认为她对玉京子的执念是“迷障”,定不会允许她的复生大计;
傅玄虽对她无情,可相处这么久,对她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有他在侧,她也未必能离开长生界……
等等,花清浅看着无量崖边眯眼射箭的魔兽,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一箭三雕的主意。
有次紫梵星君堕魔犯天,傅玄前去应战,花清浅听闻紫梵藏有一柄神鬼难逃的巨魔弓,吓得茶饭不思,跑去岐深宫里等消息。当时神霄玉清正巧与岐深一同享用冰糖坚果葫芦,闻言笑道:
“区区魔矢伤不到凤凰神君,尽管放心。但那魔矢射妖丹可是一射一个准,你可千万别上赶着凑近观战啊。”
区区魔矢是伤不到凤凰的。她知道,可神君不知道她知道。
花清浅瞅准时机,手上暗地里掐了个诀,朝傅玄飞扑而去,等确认那根飞来的魔矢已刺进了她的“妖丹”,才焦急万分地喊出一声:“神君小心——”
傅玄回过头。
没有给他任何挽救的余地,花清浅完美地挡下了这一箭,血雾飞溅,她被箭矢的冲击力带得往前一扑,正好扑进他张开的怀里。
耳边忽然从哗然嘈杂变作一片死寂,花清浅后知后觉意识到,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这次不同于凤凰入巢时短短的一剎那,是实实在在的时间静止。
神君果真神通广大,施救万民,可惜没用,她一心求死,他救不了。
估计是施展的法术太耗费神力,傅玄脸色微微发白,他小心翼翼托着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像是想探她的脉搏。花清浅看着他,费力地弯出一抹笑。
“神君,你是个很好、很好的神仙……”
真的,凤凰神君是那样好的一个神仙,庇护众生,慈悲为怀,高高立于神坛之上,不染红尘,也本就不宜沾染红尘。她却不自量力,对他生出亵渎之心,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玉京子之死,与你不相干,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是她修为敌不过丹虺,粗疏大意,才害得玉京子惨遭毒手,怎么说也怪不得神君,怪她自己而已。
“……可是、可是我没有说谎,蛇□□虺他入魔了,是他与魔物勾结一气,长生界才会遭此一劫,祸乱全因此蛇而起,神君,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