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中人有各中人的心事,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陆庭筠眼中的苦闷……
深夜孤寒,大雪纷飞。
御医正在行宫中为姜里诊脉。
行宫外,姜邵和谢容渡并肩而行,彼此气氛有些沉默。
姜邵盯着远处枝头欺霜赛雪的梅花,无意识的摩挲着玉扳指:“你们在山中,可否还有其他事情?”
谢容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女子清誉为重,有些话是不合适当着人说的,但姜邵心底一定要有数,他道:“公主金枝玉叶,有福泽庇护。”
飞雪覆盖琉璃瓦,霜从梅花枝头坠落,刚好滑过谢容渡的肩颈,他的容色也似覆了一层霜降,眉目疏远凌厉,鼻梁极挺。
霜红的梅,映出左肩的伤。
姜邵睨了他两眼,微舒口气,松口道,语气如良夜温和:“你的伤,等会也叫御医看看吧。”
自幼相伴,谢容渡的为人他信得过,对方说无事,那便无事。
谢容渡好笑:“多谢陛下,微臣没那么金贵。”
“朕让你看你就看,哪来那么多废话。”姜邵眉头一皱,长久身居高位,挥之不散的阴冷摄寒。
又是半晌沉默,他望向行宫中的灯火,侧脸苍白削瘦无比,最终在长夜中平声道,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
“你知道,朕无意怪罪于你。”
只是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和文武百官的眼睛。
问罪定然要问,监察司的失职不能轻易接过,姜邵也不过重拿轻放。
“臣知道。”
先君臣,后兄弟。
事天子,忠大梁,哪怕姜邵不喜欢君臣有别,自从对方登基那一刻起,谢容渡已习惯跪拜。
“知道就好。”姜邵呵出一口凉气,黑金龙袍外,
身披着墨色大氅,声音微低,又重复一遍,“知道就好。”
“陆冲,高成弘这些开国元老,老谋深算,势力独大,六部之人大多都跟他们有收受贿赂的关系,如果想要连根拔起,大梁势必风雨飘摇,但是任之势大,只恐皇室式微。左安,你知道朕想要什么。”
如果有一天对方也不明白,他也就不知道,他还能信任谁。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容忍权利的分散,大臣位居自己头上。
谢容渡抬眸:“只要陛下在一日,监察司就在。”
多少夜深,促膝长谈。
监察司,君之左臂也,与大梁共存亡。
未央楼。
画屏重叠金明灭,梅花欲渡长夜苦。
“公主稍感风寒,微臣会开几张方子,公主按方子服药即可。”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将白帕叠好重新放回盒子中,说道。
姜里侧着额,灯下透过小轩窗看人,刚好能看到那一片梅林中,帝王与谢容渡漫步的身影,她低嗓:“有劳太医。”
心中筹谋着下一步棋。
今夜赏灯节之事,只是打破林行致平步青云的一个开端。
林行致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接下来他会怎么行动,姜里都会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