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么?……”老狼顾望喃喃,眼角余光里光影闪动,凝眸看时,却见纷纷扬扬的光点正各自碰撞,汇聚,融成雪白的光团。
光团距狼婴越近越小,越远则越大,不断蠕动,拉伸,变幻,仿似生命的孕育。当先从相隔最近的部分小光团中化出眼耳口鼻与躯干四肢,还有条短尾巴,——活脱脱一头头狼崽子!
那悬在空中的,状作狗刨;坠下地来的则五花八门,或稳稳落下,或屁股向后,或四掌朝天,或摔个嘴啃泥;甚而有的还没完全成形,便急不可耐地狂扭着半截身子……
前后总有十来只狼崽,高矮有别,胖瘦各异,跌跌撞撞地扑腾而至,与狼婴滚作一团,互相拱着,咬着,厮打,追逐,仿佛久别重逢。
盛情如斯,即便狼崽子有形无声,却令人不难感受到其欢乐。
老狼触景生情,思绪不自觉又跳回了当年,耳边似荡起崽子们嗷嗷呜呜的叫唤;等到回过神来才惊觉,外围那些大的光团同样化成了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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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头大狼个个体型匀称,四肢强健,单看着就威风凛凛,此刻散布在四周,多的是三两一队,少数则只身游巡,状态各不同。
或居高处把风。
或潜在树后放哨。
或虚眼假寐。
或定睛顾盼。
或舔舐旧伤。
或坐。
或立。
个中站位自有讲究,总不外将当中一堆狼崽子层层拱卫,谨防着随时可能爆的危险;唯有看向闹腾的崽群时,脸上才会闪过慈爱与欣慰。
原来这段记忆里的场景,竟是狼群闲来休憩的日常。
融融之乐,令老狼恍然如梦。
至于狼妈……
早就在了呀。
虽说老狼这个当娘的其实是个伪的,但狼婴哪里知道?在他看来,眼前守护自己的无疑就是狼妈。
老狼对此心知肚明,顿时啼笑皆非,暗呼惭愧。出于怀念,如今倒不急着帮宠渡重拾记忆了,反将狼枕在前肢上趴着,一副沉醉模样,显然也在尽情享受眼前这温馨一幕。
回忆的场面固然虚幻飘渺。
情,却深沉。
意也真切。
正可谓:梦里虽知身是客,难自禁、一晌贪欢。
就这样任由狼婴与狼崽们嬉戏了好一阵,冷不丁心血来潮,乃不知从何时开始,崽群里隐隐透出某种违和之感,老狼抬头凝望片刻,心下哑然。
狼崽竟少了几只?!
与此相反的是,狼婴貌似长了些许。
老狼眸珠急转,将目光紧随狼婴游移,先后窥见三只狼崽与狼婴相融,当即断定此乃造化命盘之功,赞道:“不愧是丫头体内那股诡秘力量都惦记的至宝,果然神异。”
与此同时,另有光团不断聚化为狼崽,以凑齐定数。
一边在水乳交融。
一边及时补充。
而每融合一头狼崽,心神便略有恢复。显见所有狼无论大小,都承载着宠渡的部分记忆!
老狼惊喜交加,万分庆幸先前没有打断狼婴与狼崽的玩闹,比照入海之初的情形,了悟更深,“早前每丢失一载记忆,心神便缩减一岁;反之,如今每融合一年记忆,自该长一岁。”
心神的壮大,虽说单次弱近于无,却胜在积微成着。随着狼婴与狼崽融合得越来越快,其身形终于比此前大了两圈。
老狼见势低嗥。狼婴闻声知意,衔住冲天辫将泥娃娃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奔到近前。狼崽们一路撒着欢儿紧随在后——所有狼卫也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明显唯狼婴马是瞻。
“如此妙极。”老狼心知契机已至,且不管狼崽,只等狼婴攀上后背,搂住自己的脖颈,薅住了颈毛,蓄势待。
群狼随之起身,竞相舒展筋骨,抖擞精神,龇牙咧嘴。
上一刻还是休整状态。
转眼已是迎敌之姿。
昂扬斗志交汇成灼热的战意,将周遭海流烧得滚烫。
嗷儿呜!——
悠长的狼嗥响彻海底。
——似冲锋的号角。
号音未落,群狼拔地而起。
一往无前,直冲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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