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峰面现苦笑,但声音洪亮,“因为在那些审讯中,我都坚持自己无罪,他们无法用那些笔录指控我。”
“你是说,在1月7号之前所有对你的审讯中,你都坚称自己无罪?”
“准确地说,是元旦之前的所有审讯,我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杀了人。”张文峰讪讪地笑了笑,“过了元旦,我就被他们给打服了,一心只求速死,所以他们让我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也就是说,元旦之后所有的讯问笔录,包括我们当庭看到的录像,都是刑讯逼供的结果?”
“当然是。”张文峰长舒一口气。
旁听席一片哗然,审判长不得不再一次敲击法槌。
杨毅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待议论声稍小后,他说,“好,我们继续。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当庭提交了你拿出来的衬衣做证据,现在我问几个和衬衣相关的问题。”
“嗯。”张文峰点头。
“这是你自己的衬衣吗?”
“不是。”张文峰顿了顿,解释道,“我自己的衬衣被他们拿走去做什么检验了,当时那天气,我就是衬衣外边套着一件夹克,他们拿走了我的衬衣,我只能光着膀子穿夹克,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给我找来了那件衬衣,让我穿上。”
“也就是说,在剩下的审讯和羁押中,你都穿着我们刚刚提交的那件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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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文峰做了肯定的回答,“后来进了看守所,家人送来了衣服,我才有得换。”
“你被刑讯逼供时,也穿着那件衬衣,对吗?”
“对,所以那些血迹才能沾到上面。”
“你确信——上面那些红色的痕迹都是你的血迹吗?”
“当然,”张文峰吁了口气,“刚刚你不也是申请做鉴定了嘛,鉴定结果出来,就都清楚了。”
“嗯,”杨毅缓缓点头,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们注意到,在控方出示的证据中,有很多项鉴定,我的问题时,做这些鉴定时,你是否在场,他们是否告知你可以申请重新鉴定的权利?”
张文峰想了想,说,“只有做测谎时我在场,因为没有我,他们做不了,其他的,我都不知情,也不在场。”
“我重复一遍,除了测谎仪鉴定,你都不知情,不在场,他们更不可能向你告知你拥有申请重新鉴定的权利,对吗?”
张文峰仔细回味着杨毅的话,认真地点点头,“对。”
“唯一你在场的鉴定——测谎仪鉴定,他们是否向你告知你可以申请重新鉴定?”
“他们没告知,但我要求做第二次鉴定了,因为第一次鉴定我不服。”
“那做第二次了吗?”杨毅问。
“做了。”张文峰的眼中闪出痛苦的神情,“可那根本算不得数,鉴定就是在他们法院做的,只要我稍一提出异议,他们的工作人员就扇我耳光。”
旁听席上又躁动起来。
“你是说,鉴定是在法院做的?”杨毅似乎有些不相信。
“对。”
“是这家法院吗?”
“是。”
杨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审判席,又问张文峰,“鉴定当场就出结论,是吧?”
“没错儿,专案组就是因为有了这次鉴定结论,认定我撒谎,才开始肆无忌惮对我刑讯逼供的。”
“这个先不急,你稍等一下。”杨毅吁了口气,紧接着问张文峰,“我们刚刚看了控方提交的补充说明,说所有的鉴定结论在开庭的前一天都告知你了,是这样吗?”
张文峰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们说的没错儿,的确,开庭前一天的下午,他们到看守所告知我了。”
“是开庭前一天的下午?”
“对。”
杨毅长舒一口气,吞咽了几口唾液,看着张文峰说,“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我希望你能冷静、客观地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警方是如何对你刑讯逼供的,他们都采取了哪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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