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远了,王道容也听不清二人都在说些什么,只依稀看到刘俭脸上有笑。
王道容的目光不由静攫住了慕朝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侧身相对着,看不清神情,但侧脸轮廓姣好,乌发垂落两腮,便不是在笑,气态也温稳舒展。
王道容看得入了神,阿笪问:“郎君?”
“郎君?”
“咱们现在还去见沈家人吗?”
王道容一言不发,强令自己收拢心神,垂眸说:“走罢。”
只是席上他的思绪却总是忍不住围绕着刘俭与慕朝游打转,他听不清沈络到底说了些什么。
王道容一边望着对桌的沈络,脑子里却在想。
……何时起,她竟与他身边的人这样熟悉了呢?
是了。
她好像就有这样的魅力,不管是阿笪还是小婵,她身边的仆役跟她相处久了都会喜欢她。
那刘子丰……?
想到这里,王道容淡抿了薄唇,倏忽站了起来。
倏地觉得自己提防了这个,又要提防那个实在有点儿可笑。
沈络被他吓了一跳:“王郎?!”
王道容说:“抱歉,容略感不适。”
沈络一愣,关切问:“郎君无恙吧?”
王道容平静说:“头有些胀痛,眼前也有些发黑。”
“恕容不得相陪了。”
沈络:“……”
他正茫然着,王道容便朝他礼别了,全程几乎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自从慕朝游开了这家面馆之后,刘俭喝多了酒,常来她店里吃碗面条,喝点饮子醒醒神。
慕朝游做的饮子花样百出,便是刘俭这种嗜酒如命的也爱喝得紧。
毕竟现代花里胡哨的奶茶喝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了。
正巧路上遇到了,刘俭就笑着问慕朝游,店里可还有杨梅饮了。
如今杨梅正熟,是喝杨梅饮的时候。
慕朝游知道他爱喝这个,说:“昨日刚到的杨梅,正新鲜,你现在过去,阿雉就在店里。”
刘俭笑道:“可俭怎么觉得娘子亲手做的杨梅饮要比阿雉做得好喝一些?”
慕朝游早就习惯了这人的满嘴跑马,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淡定道:“没办法,店里油快用完了,总得有人跑这一趟。”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慕朝游当然不会只买点油就回,少不得要四处转转,查缺补漏。
陆陆续续买了点儿零零散散的必要之物,这才租了一辆牛车往回赶。
马车还未到面馆,王道容便瞧见了慕朝游,而慕朝游几乎也在瞬间瞧见了他的车架。
一怔之后,她第一反应便是避开。
王道容眼睫动了动,将她的唯恐不及尽收眼底,心里霎时弥漫起一阵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偏头想了想。
扭脸叫阿笪换一条仍可绕行到面馆的便捷小路,确保能在慕朝游到达前及时截住她的去路。
看着王道容的车架远去,慕朝游微微松了口气,只当他是没看到自己。
然而就在牛车即将行进到面馆时,王道容的车架竟又如幽魂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并且这一次,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车帘半别,露出车内的人影。
王道容眉睫低垂,静坐在车内,细白的手指半搁在膝上。
他一袭白纱裹身,乌发半挽一支玉簪花花簪,一双眼黝黑冷清,渊月沉珠,湛然莹澈,主动出言向她问好。
他语气不疾不徐,冷清清如碎玉乱珠,“慕娘子。”
下颌扬起一个矜持的弧度来,“巧遇。”
慕朝游被猛地堵了个进退不得,不好再故作不察,只得说:“王郎君,你怎会在此?”
王道容望进慕朝游的眼里。
她乌黑的眼仁中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一颗心霎时安稳了许多,语气也不知不觉轻柔了一些:“大抵上是因为有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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