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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哎哟,夫人,仔细着些!”玉钟赶紧扶道。

夜色中没人看得清卫云章耳根的红意,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与三郎单独走走。”

崔令宜也对瑞白道:“你也下去吧。晚上没有我们的吩咐,也不必来屋里伺候了。”

终于可以随便说话了,卫云章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生什么孩子。不知道你在开心什么。”

崔令宜诚恳道:“我没有开心,只是大哥毕竟出于好意,我总得配合着笑笑。”她话锋一转,“三郎,你和大哥感情真好。我以前看话本子,里面总是把高门大户写得像妖魔鬼怪一样,可如今看来,父亲都位极人臣了,家中依旧如此和睦,真是治家有方。”

想挑拨一下关系都不方便。

卫云章道:“若你说的是我们这个小家,自然还算和睦,但你若说的是整个卫氏,上上下下数百号人,是断然不可能和睦一心的。”

崔令宜挑眉:“怎么说?”

卫云章:“你别看父亲他现在官至尚书左仆射,但当年……”他忽然停住话头,不说了。

“当年怎么了?”崔令宜催促。

卫云章看着她,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吧。”

说罢,就往画室走去。

崔令宜在心里嘀咕一声,怎么开了个头就不说了?卫相当年怎么了?和哪个卫氏族人有仇不成?他要是不说,那只能改日从卫定鸿或者陆从兰那里打听了。

二人从画室里抱了些画具出来,回到正房中。房里有一张用来吃饭的圆桌,还有一张用来看书的长案,崔令宜瓶瓶罐罐的东西多,画纸又大,便占了那张长案,卫云章则去了隔间的圆桌,把书放下。

如此一来,两厢烛火辉映,都知道对方还在,却又看不见对方的动作,不会影响彼此。

崔令宜听着隔壁书页翻动的声音,翘了翘嘴角,开始在空白的画纸上,临摹五颜六色的狸奴扑蝶图。

而另一厢,卫云章翻着书页,却迟迟未能落笔。

秋冬之交,长夜寂静。他重新想起白日的那个刺客来——尤其是方才,他在提到父亲当年的事时,看着崔令宜的眼睛,突然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升起,令他本能地停住了话头。

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互换身体的事情。而在互换身体之前,她对外就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怎么想,都很难觉得,她会和一个刺客产生联系。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她?马车莫名损坏,显然是对方的手笔,就是为了骗他下车,好采取行动。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现在他的身体,也就是崔令宜原本的身体,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冷尸——今天送走襄儿之后,他便取出刺客的一根银针,沾了蜜水,去后花园找了个蚂蚁窝放着,结果没过多久,搬运蜜水的蚂蚁便都死在路上了。

银针上没有任何花纹,除了比常见的绣花针硬

了一点、长了一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杀人?这不是明摆着在跟卫家和崔家示威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更稳妥的杀人方法了?卫云章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想问问崔令宜,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什么人,撞破过什么秘密,但旋即又有一个更为惊人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连日来的一系列古怪,从成婚前徘徊在卫府附近的可疑人影,到那只被人截获的信鸽,再到普华寺的意外……这一切,莫非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崔令宜来的?

当初跟太子说的,“唯有按兵不动,等对方自乱阵脚”,莫非就在今日一语成谶?如今想来,崔令宜自从嫁入卫家,一共就出过三次门,除了回门那日,每回都出事,很难用巧合解释。

卫云章拧紧眉头,心情沉重。

一滴墨从笔尖滴落,洇开在手稿上。他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笔尖的墨撇了撇,打起精神,开始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公务来。

第30章第30章

崔令宜画至中途,装作久坐疲惫的样子,起身活动。路过隔门,瞧见卫云章还在奋笔疾书,便放下心,回到座位,掀开临摹了一半的画纸,露出一张崭新的画纸来——她当时看卫云章忙着清点颜料,便趁机多抽了一张白纸。

她提笔悬腕,开始飞快地在上面画画。什么狸奴扑蝶图,现在哪有时间画这么精细,崔令宜刷刷几笔,直接铺了一幅水墨山水图,然后在皴染的山石根部,仔细勾描了一下荒楼小院的内部结构图,伪装成山石纹路的样子,然后在落款处用暗语解释了一下,便大功告成。

她搁下笔,轻轻吹了吹这张画,然后把它折好塞进袖子里。

“咦,没水了。”她嘀咕了一句,再一次起身,走向卫云章,看了看他的杯子,“三郎你的杯子也空了,我去外面加点水。”

卫云章“唔”了一声,并未在意。

崔令宜提着空茶壶出门,正好瑞白听见动静,从耳房里探出一个头来:“郎君?”

崔令宜晃了晃手里的空茶壶。

“小的这就去接热水。”瑞白出来道,“这么晚了,郎君还要喝茶吗?”

崔令宜点了点头:“之前没去上值,耽误的公务太多了。碧螺她们都睡了?”

“睡了,今夜是小的当值。”瑞白道,“郎君怎么不去书房,这样也不会影响夫人。”

崔令宜老神在在地一抄袖子:“红袖添香,你懂什么!”

瑞白:“……小的懂了,小的这就去添茶。”

瑞白一走,崔令宜见四下无人,便迅速闪进了画室。她点了一盏油灯,翻出自己的画箱,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形态各异的狸奴扑蝶图。有些藏有卫府地图,有些则只是单纯的画卷。她把那些暗藏玄机的画统统折了起来,一起塞了袖子中。

随后,她吹灭油灯,出了画室。

月朗星疏,夜风寒面,崔令宜站在庭院中,望着天穹,心中只余戚戚悲号。拂衣楼催这么紧,她是没法再拖延了,只好能混一时是一时了。

瑞白灌了热茶回来,崔令宜问他:“听说今天早上,送夫人的马车坏了?”

“是啊,坏得莫名其妙的,不过郎君你放心,没出什么事。”

“真没事?”

瑞白不明所以地挠头:“能有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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