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章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是担忧。虽然已经提前和崔令宜交代了一些对话的技巧,但他不在旁边,他还是无法真正放心。
“婶婶。”襄儿凑了过来,“你怎么不回去呀?”
卫云章笑笑:“这就回去。”
“婶婶头上的伤还疼吗?”
卫云章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有小襄儿关心,婶婶就不疼了。”
襄儿问:“婶婶,那你以后还画画吗?”
“怎么了?”卫云章顿时警觉起来。
“婶婶你上次答应我要画的狸奴还没画完呀,你忘记了吗?”
还有这事?卫云章立刻打起哈哈:“没忘没忘,等婶婶养好病了再说。”
“你这孩子,又缠着婶婶做什么?”陆从兰轻嗔一句,转向卫云章,“你别听她的,她呀,就是不想背书,想去你那儿躲懒呢。你好好养病就是,不必操心。”
陆从兰把襄儿交给丫鬟,又拉着卫云章走到一边,悄悄道:“方才饭桌上那一番话,我不是故意,我向你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卫云章一边笑道“无妨”,一边试图把袖子从陆从兰手里抽出来。
他通常只和大哥说话,并没有单独和陆从兰接触过,现下陆从兰离他离得这么近,真是吓得他额上都要冒汗了。
陆从兰松了手,轻叹一口气:“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这四年,我也不是没试过偏方,但那些不仅没用,反倒还吃了不舒服,吓得我再不敢乱试了。你若是与三弟有打算,可别乱吃东西,算是我过来人的告诫。”
卫云章尴尬不已:“多谢嫂嫂提醒。”
陆从兰左看右看,见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这才又靠近了他,低声道:“但我也想多谢你,之前听你的话,大郎下值回家后,我不再与他说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了。大郎喜欢音律,我便去买了一把琴,请他教我弹琴,他果然很受用。以前我总觉得,我与大郎之间虽没有什么矛盾,比这世上大多数夫妻都强了百倍,但似乎也欠缺了一点儿什么。如今得了弟妹的指点,才知道是少了点情趣。”
卫云章:“……”
不是,你们妯娌之间,平时到底在聊什么啊?大嫂你平时看上去正正经经的,怎么私底下搞这套啊?不对,四娘平日里都教了你什么啊?
陆从兰笑道:“弟妹你真是玲珑心窍,我只是不慎抱怨了一句,羡慕你似乎与三弟总有话聊,你便猜中了我的心事。还是你说得对,我与大郎都是老夫
老妻了,早已没什么新鲜感可言。我家世也不差,又秉持着之前的作派,不肯主动讨好男人,那在男人看来,可不就是我越来越无趣了吗?也就是大郎品性好,不然换个男人,早就几房小妾抬回来了!”
卫云章:“……”
救命啊,他能不能走啊?他真的不想听大哥大嫂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但我若一直怀不上男孩,那几房小妾进门,也是迟早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得了弟妹的指点,现在大郎明显对我越来越关心了!我请他教我弹琴,他果然乐在其中!以前我跟他说些家里的琐事,他只会回我几句‘知道了’‘那你看着办’之类的话,时常让我觉得没意思。而他跟我提起朝堂中的事,我又不太听得懂,久而久之,他也不为难我了。外人看着和睦,实际上我们也只能聊些襄儿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问他一个音律上的问题,他能兴致勃勃地说上好久,我若是在他的指点下有了什么进步,他看上去比我还高兴!”说到这里,陆从兰突然有些羞涩起来,“他还夸我在灯下抚琴别有一番韵味……”
唯恐大嫂说出什么不适合他这个小叔子再听的东西,卫云章吓得拔腿就走。
陆从兰愣了愣:“诶?弟妹,弟妹!”
卫云章扶额皱眉道:“头突然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
“哎呀!怎么忘了把兜帽带上!”陆从兰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要不要给你喊大夫?”
“不用不用,我回去歇歇就行,别老是兴师动众的。”卫云章把披风兜帽一戴,迅速道,“那我先回去了,嫂嫂自便。”
“好好好,怪我拉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快回去歇着吧。”
在陆从兰关切的目光下,卫云章落荒而逃。
另一厢,崔令宜坐在卫相的书房中,颇为不自在。
“我听瑞白说,此次普华寺之行,是你主动计划?”卫相望着他,语气平缓。
崔令宜一时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只得诚实道:“不敢欺瞒父亲,确实如此。”
“你倒是对四娘颇为上心,都已是成了婚的人了,却还在玩这种哄小娘子的把戏。”卫相拧眉,“也亏得崔公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只是一时兴起过去。更亏得确实没查出什么猫腻来,否则我定要问问你,为讨媳妇欢心,擅自暴露行踪,惹贼人惦记,可还是我卫昌的儿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