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妇人哆嗦的更厉害了。她嘴唇颤抖,白日里蜡黄的脸色如今变得青白一片,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越骇人。
她垂下眼睫,仿佛被刺骨的寒意冻到了一般,牙关打颤,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们家给孩子收、收尸那天,我远远的看见过,确实是不像人样,只是两个,两个血糊糊的肉、肉团子。镇上有经验的老屠夫说,他看伤口,像是在婴儿还,还活着的时候,生生剥、剥下来的。”
妇人口干舌燥,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偷偷觑了一眼众人极度震惊的脸色,继续试探性地道:
“据那个老屠夫所说,这个时候剥掉的、皮,最、最新鲜。”
墨柒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秋露凝伸出手来,搭在墨柒的肩上,轻轻按了按。她的脸色也极其苍白,眼底是深深的心痛和满满的震惊。
纵然她在璧樰楼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也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可怕的事情。乌惜文说得没错,鬼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明之武也听傻了,反应过来后一连冒出好几句脏话。他也没想到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能对尚在襁褓的婴孩做出如此残忍可怕的事情。这哪里是赐给人丰收和幸福的神明,分明是泯灭人性毫无良知的邪物!
墨白的情绪一贯内敛,寻常人一般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今天,从这个妇人进入客栈开始,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脸色也是一冷再冷,周身的温度更是一降再降。
此刻,他覆盖着霜雪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妇人,冷声问道:
“你说你们不把祭品献给那个邪神他就会降下瘟疫,那你们老实献祭的话,有什么好处?”
“就是,快说,有什么好处!这玩意儿听起来就不像一个正经东西,要是光有惩罚没有奖赏,那就是邪物无疑!”乌惜文接过话茬一顿输出。听着这个恶心玩意儿整出来的恶心事儿真是要把他恶心吐了!世间攘攘皆为利来,他不信双子镇的人如此无辜,能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被压榨至此。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对这些居民无话可说。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妇人不假思索地道:
“只要我们按时给神明献祭,他自然不会亏待我们!每个被选中要交纳‘祭品’的家庭,在‘祭品’被成功献上以后,就能得到神明的赐福。他们家里存钱的地方,会多出五十两银子!”
墨白目光更冷,明之武更是直言不讳,当即出一声嗤笑,道:
“可笑!五十两?五十两就值得你们把自己的亲生儿女亲手烧‘死!”
按照沂国目前的物价水平,五十两白银可供双子镇大部分普通的居民家庭充裕地过十年了。
然而,即便是五百两,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妇人还在极力找补,仿佛只要证明了给那个所谓的“神明”献祭是有用的,就能减少自己的罪疚感。于是她继续道:
“不是的,这五十两银子是凭空出现的!家家户户存钱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是只要他家出了‘祭品’,回家之后一准儿能在平日里存钱的地方现多出来的银子!这一定是神明的谢礼,普通人哪能做到这样!”
简直愚蠢!除了这个,众人找不出任何的词语来评价这个妇人。
从妇人断断续续的陈述中,他们已然现诸多漏洞。倘或有心,镇子上的人就该想办法逃脱掌控,拿回自己的主动权,拯救自己的孩子!可惜他们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被对方一套残忍血腥的手段吓住了。
敌人坏事做尽,销毁所有证据,再把所有事情推到鬼神身上。死无对证,有谁知道真相呢?
整个双子镇已经被完全掌握住了,每个家庭,甚至每个居民身后,都有人在盯着他们。
但是,所有阴谋都导向一个结局,就是无辜幼儿甚至婴儿的无辜被焚。
不管是故意传播疫病,以此恐吓村民必须交出无辜幼童;还是杀鸡儆猴,杀死那些企图离开双子镇逃脱掌控的人;还有用银子安抚失去了孩子的家庭——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
确保每年都有“祭品”被献上。
这背后,到底是个怎样的阴谋?
布局之人到底为什么如此痛恨双子镇,或者说痛恨双子镇的孩童,非得杀死他们才甘心?
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布下如此大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这个妇人的出现,好像令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还要去找我的女儿,她一定不能被祭司手下的人先找到,不然她就没命了呀!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放我走吧。”
妇人见众人都满脸凝重地思索着什么,也没有人开口说话,急忙抓住时机为自己求情。
“你先前说镇上的人绝对逃不出去,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还有,你女儿又是怎么丢的?”
墨柒缓过神来,继续问道。
“我,我女儿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侥幸逃走了,我跟镇子里管理祭祀的人说我能找到她带她回去,所以才被特许放出来的。至于你们,是祭司的手下给我的消息,让我顺着这条路找,说一定能找到你们。”
妇人低着头,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不知她眼神乱瞟,一脸心虚。
“是吗?”乌惜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起身整理下衣服,走到妇人身前。
下一秒,一声惨叫在房中响起。
乌惜文慢条斯理地收回碾压在妇人手上的脚,低头看着她,淡声道:“再不老实,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
妇人疼得一身冷汗,刚刚哭到干涸的双眼又淌出两行浑浊的泪水。她疼得直吸气,又因为动不了,只能浑身颤抖地干嚎。蓬乱的头贴在她被冷汗打湿的额头上,苍白凹陷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她蠕动着惨白干裂的唇,嘶哑道:
“饶命,饶命,求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的女儿已经被祭司扣押,他命令我来带回被你们带走的‘祭品’,不然就要杀了她!求求你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做的,真的。我就骗了你们这一件事,其他事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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