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奥兰陛下正在书房抽烟。
房间没有开灯,混着烟草和酒精的烟雾在空间里蔓延,又苦又甜。
雌虫藏于黑暗之中,红色的火星在指尖闪烁,一双大长腿交叠着翘在钢化玻璃办公桌上,强健的身体倚进宽大舒适的皮椅。
修长的手指捻了下烟,举到嘴边吸了一口。
宽厚的胸膛随之上扬,撑得黑衬衫绷紧了纽扣,又随着从薄唇中呼出的烟雾而再度落下。
整只虫轻松又惬意。
“哥。”
通讯接通,出现的是阿尔托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在幽暗的空间里,全息投影的边缘闪烁着细微波动的光圈,让这份美又多了些虚幻与朦胧。
奥兰轻瞥一眼自己弟弟:
“怎么了,难得你给我打通讯。”
“……我需要解释。”
阿尔托利眼底带着怒火,俊美的脸庞十分的冰冷和沉静,显出一种极度的自制和沉着。
倒是真的长大了。
若是之前,估计早就跑来找自己,顺便砸了这间书房吧。
奥兰心底感概,面上依旧淡淡:“什么解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微微摇头,再次吸了一口烟,当苦涩的烟雾遮住脸时,极其轻微地勾唇一笑。
“西恩的身体和记忆!!”
阿尔托利似乎被他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声音有一瞬的拔高,又急速地降低。
紧接着再次响起的是短促急迫的呼吸,以及咬牙切齿般、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字句。
“他的标记孔…消失了!医疗舱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我逼问他,可TM的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彻底拒绝跟我沟通!!”
“还有他的性格……我不想这么说……但他和我认识的西恩……很相似却又不是他……”
“就算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有很严重的心境障碍,我也不觉得会这样……”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不会说那些话……”
这记通讯比奥兰想象中来得早。
看看日历,从他将雌虫归还给自己弟弟那一天到现在,不过刚刚十天。
十天……就连两个礼拜都撑不到吗?
奥兰在心底叹气。
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出了纰漏。
不过倒也正常,日日相处,哪怕阿尔托利有时神经粗的要命,且智商时不时会下线,但有的时候,阿尔托利又聪慧得超乎所有虫的想象。
奥兰对此早有预料,自然做好了相关准备。
他从终端里翻出一张照片,直接发给那端的阿尔托利:
“这是西恩·萨提洛斯少将的下属在紧急撤离时拍下的。”
“你可以看到……状况非常惨烈……”
“阿尔托利,西恩·萨提洛斯为了遵守约定,回来见你,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近乎一半的身体,胳膊、腿、身体,当然也包括标记孔,都被普兰巴图母星的岩浆融掉了。”
“现在的西恩,50%的组织、皮肤和肌肉都是用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重新培养、生长出来的。”
随着奥兰的陈述,一张照片在空中投影形成。
画面上,是几道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炽热的岩浆从缝隙中汩汩冒出,将整张照片染成发亮的血色。
照片一角,一只半虫化态的雌虫半浸在岩浆中。
他仰面朝天躺着,强健的身体支离破碎,四肢无力地张开,包括左臂在内的半个身子都完全消失,右腿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大睁着双眼,空洞无力的眼球倒映处灰红交错的天空。冷峻的面部轮廓和脖子上,布满了熔岩凝固后的黑色硬壳,看上去已经死了。
阿尔托利呼吸一窒,面容一片空白,仿佛整只虫都被这张照片震慑得裂出无数裂缝,马上就要崩溃了。
奥兰将雄虫的反应全部看在眼底,一股无法压抑的怜惜和愤恨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他的弟弟,他最亲爱的半身,如此地深爱那只雌虫。
为其拼尽权利争取一切可用的资源,为其和议员大臣寸步不让拍桌叫板,也为其收心养性,三千弱水只取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