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流水的恩情。
屋外大雨依旧冲刷不休,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像是无数细小的鼓点敲打着寂静。
屋内未完全开灯,阴雨天特有的青荫色调笼罩四周,昏暗中透着一股湿冷的孤寂。
唯有餐桌上方那盏暖灯投下柔和的光晕,落在桌上,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映得格外诱人,热气袅袅升腾,驱散了几分阴郁。
几人动筷,陆沐炎是真的饿了,或许是刚刚在境中耗尽了体力,她没心思应话,只低头对着汤碗,小口吹着热气,咕嘟咕嘟地抿着。
羊肉汤浓香扑鼻,烫得唇齿微麻,却也暖得她胃里熨帖。
她一直沉默,静静听着几人闲聊,眸光渐清,却又升起一抹新的疑惑
原来乘哥并不知道我需要躲避大暑啊…这个羊肉汤是今天本来就要喝的啊。
那这么说…梦里完全就是在提示我,顺着我经历的事推进——我即将生什么,才会梦到什么,对吗?
看来,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只有冥烨和罗姆斯。
那么,那个罗姆斯,真的是黄毛?
老白忽地插话:“有待商榷。”
但陆沐炎却不死心,即使黄毛和那个罗姆斯没关系,黄毛也还是不简单。
于是,她缓缓开口,语气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试探:“乘哥,刚刚你和黄……慕声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意思是,若境里沉迷太深,目前只能靠缚师祖打断,对吗?”
长乘闻言,眸底暗暗闪过一瞬即逝的惊讶。
小炎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他怎会不知她绕这一大圈的用意——只有缚师祖和雷祖能断境,那迟慕声呢?
他那天的境是怎么断的?他也没睡着啊。
看来,迟慕声是真的很不简单吧?
显然,雷祖的事情不能立刻暴露。
于是,长乘只得叹了口气,垂着眸子,佯装着一副不得不说的模样:“小炎,你的心流感,你知道么?”
此话一出,不止迟慕声和陆沐炎,大高小宽也明显一顿,四人皆不解。
陆沐炎歪头问道:“什么意思?”
长乘放下碗,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语气悠然:“传说中,修行到极境的高僧大能,能以意念疗愈或创伤他人心灵——让人感到幸福或悲痛。”
“而你,那天无意喊了他一句,强行切断了慕声与境的炁吸。所以,即便他没自己退出,你的心流感也会按你的意念,让他心痛回神。”
“因你功力未深,只让他骤然清明,但这也够了,才让他入境后这么快醒来。”
“不然啊,老缚得提前两天赶过来喽。”
说完,他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惊愕的表情。
陆沐炎没吭声,她实在也不懂自己这能力是从何而来,当下就在心里问着老白,老白也是一片茫然。
倒是迟慕声,他长睫微煽,薄唇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是吗…胖丫,谢谢你,又是你救了我呢……你可真厉害。”
陆沐炎眨了眨眼,好似松了口气,喃喃道:“哦……那,那么说我修行是有效果的…好,好,那就好”
她嘴角淡淡上扬,眼底星光闪烁,满是希冀。
长乘看着陆沐炎淡淡勾起的嘴角,看着她那双灿若星辰,满是希冀的眸子,有些不忍…
其实,小炎,无论你怎么修,都不会有任何修为上的变化。
你所有的炁,都得用于重塑元神。
连元神都修不全,哪来的余力提升修为?
不过…那次心流感,或因离火精石太过特殊,在修复元神时激了它的自带能力也未可知。
也好,也好,就让你以为是自己修来的能力吧。不然,始终原地踏步,还要在每次破关的时候剧烈疼痛,出关后仍是原地踏步任谁也受不了吧…
……你想知道的那些真相,我不能说,我毕竟…是局外人。
除非少挚或冥烨才能亲口告诉你,老白绝对不可能知道。
我能做的,仅仅只是延长你的生命,如果你修行,不重塑元神…
在场的每一个人皆有来世,你力竭后,就只能重归虚空了啊…
于是,这些残酷的真相,那些血淋淋的事实,还是生生地压了下去…
此刻的长乘,微微垂眸,夹起一块儿羊肉,热气升腾间,盖过了眼底的那一抹深切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