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露出一许不耐的神色来。
接下来,是云仆开始问玄机了,“小玄机啊,你为何到此地来?不找龙脉了吗?”
看向西边,月影犹在,光华更胜前。
云仆言语中难掩失望之色,“今夜月色清辉,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看样子不会变红了。”
“龙脉在哪里,与我无关。”玄机握着取鳞,转身牵起了身后老白,怕它乱走迷了路,于是弯下身将缰绳给系在旁的大石上。
缰绳系好,玄机仍旧半弯着身,微微侧首过来,竖起的墨发有一缕覆过她的容颜,只余冷冷颜色,声音也更沉了下来,“我的指令,从来都是寻找宣姬,而非龙脉。”
云仆闻言,仿佛找到了知音,很是开心,“难得你也与云仆一样,觉得宣姬应该是把自己藏在红崖。”
“谁和你一样。”玄机轻拍双手,然后带着银枪下了悬崖。
悬崖下面一片山石土木堆积。
当初围楼木塔,夜间灯笼一盏连着一盏的辉煌景象再不复,鳞次栉比也早成了废墟。再往后去,被熔浆灌满的红崖世界,已经浇筑如铁,硬得拿刀斧在上面劈砍,都未必能砍得出裂痕来。
就此番模样,玄机对此地何其的熟悉,如何……能藏身。
宣姬到底会藏在哪里?
上头,云仆似乎也猜到玄机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于是他在上头呼喊,“老夫也在想,如若我是宣姬,如若红崖这般模样,我还能藏在哪里?”
风顺着红崖里硬化了的路面
走去,周围的狼藉与固若金汤,让玄机不禁止步于此,再往前也无益。
“如果,我是宣姬,我会藏在哪里?”玄机喃喃地说着,但说着的同时,一阵风吹来止住了玄机的话,玄机顿了一顿之后,忽然又凝住了,话锋一转,“如果我是宣姬,我会怎样藏好自己?”
怎样藏,才让李瑶之找不到自己,怎样藏,才能让玄机找到她?
这才是宣姬会做的事。
这会,云仆的声音及近,“小玄机啊,说不定你我都错了,云仆也不是全能的,我只会算,算错了也很正常,虽说几率微乎其微,但我劝你还是好好去找龙脉吧!”
“龙脉!”
玄机咀嚼着这两个字,她陷入了沉吟之中,她想知道宣姬会怎么样来藏自己。
在她的记忆中,她应当是很熟悉很熟悉宣姬的才对,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叫自己,一定不能忘了来时路,她叫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要活着,找到她。
“我们的来时路,只有龙脉了。”玄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正想转身的那一刻,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如果我是宣姬,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自己藏起来,确认安全了之后再自己出来。”
玄机忽然心下一凛,心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唐,可又以宣姬的秉性来说,这样的做法,才是她的行事方式。
要是这样,玄机可就头疼了。“宣姬要怎样才能确认自
己安全了呢?”
这时,前方被铲平的山丘处,云仆的身影缓缓地行来,他每走一步,风便相随,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有种帷幄于胸的自信。
云仆走来,缓缓地开口,“龙脉!”
玄机凝眉。
云仆走到她跟前来,停下脚步,继续说道:“宣姬知道当年金牌已被寇天官带离不荒山,陛下失了龙脉的钥匙定然无法再次进入。所以她以龙脉为信号,能打开龙脉的绝对不会是陛下,那边意味着安全。”
“所以,这会李瑶之就守着祭祀台。”玄机竟觉得好笑,又被宣姬如此曲折的想法所震惊,“所以,她给我的指令……是找龙脉。”
从来,宣姬都这样成竹在胸吗?
“所以,你不该在这里的。”云仆知道一切,玄机在他跟前,似乎什么秘密都没有,“你该去找龙脉的,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吧?”说着,云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玄机。
“走开。”玄机却戒备异常,一手推开了云仆伸过来的手。
可云仆岂会让区区一个械人拿捏,在玄机挥手而来的那一刻,云仆已经先她一步拍开了她的手,一把拽住了玄机的手腕。
而云仆另一只手,则伸出了食指与中指,搭在了她的脖颈处,那烫手的温度,以及这仿生皮的松弛度……
云仆轻笑一声,“你的体内零件,已经开始大幅度失灵了吧?”
“谁说的?”玄机心下一凛,却矢口否认。随后开始挣脱云
仆的手,往后一退时挥动手里取鳞。
取鳞一动,云仆身后的叶轻驰也动,藏剑寒锋刺来时,玄机偏身让过,可身体的反应却也慢了一拍,心口被剑端一挑,刺拉一下,一道裂口从心口到肩胛处,斑驳裂开。
温热像是得到了一个宣泄口,从她的伤口处滚滚冒出,热意如浪,她仿佛就是一个发热体,在此刻这几乎要将自己焦灼的温度,逐渐以她不能控的速度往上升。
从伤口处看去,原本快速转动的齿轮,抹擦着几乎擦出火花来,但在此刻这些零件与机扩似乎也到达了寿命的终点,忽然体内传来“啪”的一声,有零件开始崩坏了。
玄机也顺势而倒,半跪在了地上,一手硬拄着取鳞,才不至于跌得太难看。她看着跟前的一切,努力地想要维持自己的坚强,可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眼前,站着的只有叶轻驰。
但见叶轻驰仍旧持剑,她总以为这个诛邪诛疯了的叶轻驰,会趁着这一刻杀了自己。